这段画面感极强的文字,这个给小说定下基调的开场情境,没有出现在任何一版影视剧里。海明威着手写《永别了武器》,是为了说服他自己"在命运重压下可以拥有的优雅尊严",是"一个有关勇气的私人梦想",他的梦不是白日梦,是和死亡短兵相接后内心仍没有被剿灭的信念。"浪漫"这个定语,拿来形容他是恰如其分的。而好莱坞满坑满谷的"战地鸳鸯",是对浪漫的莫大误会。
飞行的梦想以噩梦惊醒
飞行员这个让姑娘们想入非非的职业兵种,战争期间的死亡率远高于骑兵和步兵。他们看上去是发达工业时代的空中骑士,但航行以生死作句读,他们的人生只有两种可能,风光无限地活下来,或一去不回。
宫崎骏的《起飞了》里也有青梅竹马的爱情,但最后的落点是男主角在战争中破灭的梦想,这梦想里有爱人,有青春,也有飞行,人类飞翔的美梦,沦为被战争割裂的噩梦。早年的《红猪》和《起风了》是对应,红猪宝哥宁可做猪,不愿重回人类社会的秩序,在那里,他所拥有的只有战争中惨烈的记忆--飞机在亚得里亚海上坠毁,战前的同伴一个个葬身于蓝天,在1912年照片上青春飞扬的年轻面孔,苟活下来的只有变成了胖猪的他。宫崎骏是一个对"飞行"有执念的导演,在《红猪》和《起风了》这两部最个人化的电影里,飞行既是童真的梦想,也是被战争诅咒的噩梦,这个主题也回旋在更多和一战有关的电影里。
一战的爆发带动了飞机制造技术的突飞猛进。1914年夏天战争开始前,法国制造的军用飞机数量在400架左右。到1918年11月,这个数字已经膨胀到6万架,6万架飞机大多在战场上坠毁,被炮弹击中的机身在空中着火,没等坠落到地面就会散架,脆弱得像火柴盒,更脆弱的是坐在驾驶舱里的飞行员。这个让姑娘们想入非非的职业兵种,战争期间的死亡率远高于骑兵和步兵。他们看上去是发达工业时代的空中骑士,但航行以生死作句读,他们的人生只有两种可能,风光无限地活下来,或一去不回。
导演雷诺阿最初在骑兵部队服役,受了很严重的伤,腿伤让雷诺阿离开了骑兵军,被改派到一个飞行中队。他在某篇回忆录里说:"飞行中队的队长像个在荒野上迷路的小孩,为了打发我们无所事事的时间,他编出了很多上级没有下达过的任务,说是飞行侦察,其实是看着成片的土豆田。这种'放风'和'溜达'并不总是愉快的,有时候真的遇上偷袭或截击,有些人飞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但没有任务的日子太乏味了,我们真的接到命令去歼灭德国军队时,心情雀跃就跟去打猎似的。"这段经历他若有若无地写到1939年的《游戏规则》里,他自己扮演的奥克塔弗从战场回来时成了瘸子,男主角安德烈则是个超级巨星一般的飞行员。
志愿上战场的美国文艺青年不只一个海明威。威廉·威尔曼加入了拉菲特飞行队,他在1958年把那段经历拍成《拉菲特飞行队》,由初入影坛、帅得一塌糊涂的伊斯特伍德主演,美国青年自以为投身正义战争的豪情,总是在生离死别后转身投入爱人的怀抱寻找逃避的永无乡。他在1927年完成的以一战空军为背景的情感剧《比翼情天》,和茂瑙的《日出》一起得了第一届奥斯卡最佳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