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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帕尔惨剧:三十载后遗“毒”犹在

时间:2016-04-15 18:05:51        来源:青年参考

补偿缺位 正义遥不可及

今年12月2日夜,博帕尔事件的受害者和非政府组织成员举行了烛光守夜活动。次日,他们走上街头,举着标语,高喊已重复了不知多少遍的口号:严惩责任人,赔偿受害者。

灾难发生后,印度当局曾对12名相关人士提出指控,包括联合碳化物公司时任CEO沃伦·安德森。后者并未出庭受审,而是在被印度警方短暂拘留后获准保释回国,自此再也没有露面。1992年,美国政府拒绝了印度引渡他的请求。今年9月,安德森在纽约去世。

据《印度时报》消息,1989年,联合碳化物公司支付了4.7亿美元赔偿金,纯属杯水车薪。很多受害者认为,美国公司与印度政府的协议"是一种耻辱"。非政府组织"国际正义运动"的代表指出,该协议暴露了印度政府"对美国和巨型跨国公司的彻底的奴性"。

印度政府承诺帮助博帕尔地区进行重建。不过,据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观察,这一努力"已陷入官僚主义的冷漠和无能",甚至可能成为"博帕尔的下一个悲剧"--

镜头下,官方开办的儿童保育中心肮脏、潮湿、拥挤,孩子们得不到接受教育的机会;在火车站,当局许诺的推车和电梯迟迟不到位,行李搬运工依然不得不手脚并用;至于那些面向年轻人的职业学校,不但硬件奇缺,更有许多早已关门大吉。

1999年,联合碳化物印度公司被美国陶氏化学收购。后者坚称,案子已了结,拒绝承担责任,反而通过投资承诺吸引政府支持,换取司法程序终止,还威胁反诉示威者。

"直到今天,我仍然感到疼痛,还能看到那些画面。"人力车夫穆罕默德·伊斯梅尔告诉美国广播公司(ABC),他的女儿失去了双眼,"每个纪念日,我都生不如死。"

许多受害者将真相忘却

"博帕尔的受害者得不到足够赔偿,钱无法弥补他们失去的东西。"桑杰·威尔玛告诉卡塔尔半岛电视台,"为了让他们身体健康,有尊严地活着,他们需要经济补偿。"

威尔玛出生于毒气泄漏5个月后。孤儿院长大的他,没见过父母,只是从幸存的亲属口中得知,自己的3个姐姐和两个哥哥都在事故中死去。

1997年,因为思念亲人,威尔玛的哥哥苏尼尔出现偏执型精神分裂症的症状。此后近10年,他不断地服毒,尝试自焚,独自跑进丛林深处,终于在2006年悬梁自尽。

威尔玛的姐姐瑞玛塔也无法摆脱慢性中毒的幽灵,经常头痛欲裂,视力模糊。如今,曾被中风击倒的威尔玛每天都要服用7.5毫克法华令阻凝剂--也被用作灭鼠药。

尽管毒雾早已散去,博帕尔的悲剧远没有结束,就连不曾亲历事故的儿童和青少年,也无法抹去灾难留下的伤疤。大赦国际组织观察员奥黛丽·高克伦告诉英国广播公司(BBC),相关的水污染、土地污染问题依然悬而未决,当地的癌症发病率高得匪夷所思。

21岁的谢拉兹生下来就有严重的脑损伤,不能说话,生活无法自理,需要家人不间断的照顾;15岁的安萨里面部骨骼畸形,长期虚弱、疲劳,频繁流鼻血,母亲哈尼法不得不经常带他去诊所;17岁的斯瓦蒂·米什拉左侧身体瘫痪;15岁的谢赫右眼失明,看起来还算健康,但是一做体力活就气喘吁吁,和他同岁的沙伊玛时不时就会昏倒在地……

作为这座灾难之城的青年一代,安萨里目前在一家家具厂工作,谢赫在摄影工作室打工,米什拉则在大学学习计算机管理,希望在银行或铁路系统找份工作,帮家里减轻经济负担。他们有个共同点--对30年前的毒气泄漏一无所知。

"活在当下"已成为托词

几百年来,博帕尔以自然景观、文化遗产和美味佳肴蜚声印度。亚洲最大的清真寺就坐落在老城区,精致的穹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人们安静地坐在古树下,出售传统风味小吃的摊贩在一墙之隔外生意兴隆。漫步而过,时间仿佛会在一瞬间停滞。

持续数小时的毒气泄漏摧毁了一切,让此地的平静祥和成为历史。

当初的工厂早已沦为废墟,巨大的设备成了生锈的废铁,被杂草乱树淹没。有人偷走了主控制室的刻度盘,只留下光秃秃的金属墙壁和上面的标语:"安全生产,人人有责"。美联社称,异氰酸甲酯的气味隐约在空气中飘荡,工作人员不敢在这里停留太久。

随着了解那段黑暗历史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伤痛和愤怒似乎在渐渐淡去。熙熙攘攘的新市场内,冷饮店、小饭馆、糖果店、蔬菜摊一应俱全。店主将商品从屋顶一直挂到地板上,讨价还价的声音几乎掩盖了车辆的喧嚣。成群结队的年轻人边走路,边低头把玩手机。

20岁出头的阿里在电台做DJ,头一次听说博帕尔惨剧时,他11岁。"只有极少数人关注这件事。它已经过去了,无法挽回了。"说着,他看了一眼身旁的伙伴,"没有人关心过去,每个人都活在当下。"

当被印度记者突然问及博帕尔惨剧,吃着冰淇淋、聊得正开心的阿尼卡和阿布谢克一时语塞。他们不知道肇事的工厂在哪儿,致命气体是什么,甚至以为农药厂是英国人开的。

政客总是对悲剧健忘,民众同样习惯向前看。

没有人愿意清理农药厂的废墟,但马路对面原本破败不堪的贫民窟,如今已建起一排排整齐的砖瓦房,刷上了粉色、绿色、蓝色和黄色的亮丽涂料。

附近有座灰色的雕塑,四周的栏杆上晾晒着衣物;满是污渍的地上,扔着一个枯皱的花圈;雕塑旁的纪念墙上,浮现起一张张悲戚的面孔,算是对那场巨大灾难的些微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