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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心更远:柳宗元如何批驳天命邪说

时间:2016-04-15 18:16:28        来源:新浪历史

《天问》有一百七十多问,大多来自古代神话传说,不少已经失传,后人很难理解。柳宗元不愧为"大儒",他以非凡的气魄和过人的学识,把屈原的《天问》归结为一百二十二条,用四言排比的句式,逐一作答。柳宗元的《天对》堪称"奇作"、"奇文"。限于时间,我们仅举其中一对,就会领略它的光彩。古代传说黑水边有长寿不死的仙人。屈原问寿命有多大。柳宗元说:传说的仙人虚无缥缈,这样的长寿有谁羡慕。人的生命有长有短,但终归都要死,为何编造这些没有边际东西,说什么仙人不死!柳宗元向来不信鬼神,对迷信妄说更是不屑(xiê)一顾。《天对》是"柳宗宗元哲学著作中,规模最为宏伟的名著"。几千年来,柳宗元是唯一能对答屈原《天问》的人。

《国语》
《国语》

《非国语》如何批判《国语》中的荒诞迷信

商、周时,人信天命,好迷信,遇事喜卜,以此来推断福祸、吉凶。我国最早的甲骨文就是用于记录占卜的。左丘明的《国语》记述了许多这样的事情,其中充斥大量的天命迷信等荒诞不经的东西。《国语》是儒家经典,它在文学上有很高的价值,历代受尊奉和顶礼膜拜。柳宗元在永州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作《非国语》批驳它。这是为什么?柳宗元在书前小序里说:《国语》为文精深杰异,历来受读书人喜欢。可里面竟是些荒诞不经的东西。《国语》文辞华丽内容杂乱,喜好诡异之说,背理错乱不通,伴着离奇古怪和荒诞无稽的事情,以光彩明亮的样子引诱后生。柳宗元说这是文采华美外表罩着的陷阱啊!要是不揭露它的真相,被华丽文采迷失跌倒的人会更多,这样人们就不会守中庸而信奉尧舜之道。

而当时唐朝的社会现状是什么样哪?柳宗元在《与吕道州温论〈非国语〉书》说:近世谈论治道的多了,可遵循大中之道的却没有。口头上说是儒家之术,实际上拐弯抹角,漫无边际,不知说些什么。联系世事,则又苛刻死板,僵化不灵变,根本不入大中之道。更有甚者"好怪而妄言,推天引神,以为灵奇"。竟是些胡说八道,用天命鬼神装神奇,恍恍惚惚让人如坠幻境不知所以。柳宗元痛苦地发问:知我者谁也!他慨叹看不到与他志同道和的后来者。

《非国语》是《天说》的笺释篇,柳宗元把反对"天命论"和"天人感应"的思想引申于对《国语》"诬淫"之说的批判,全书有六十七篇短文。《三川震》批驳地震是国家灭亡征兆的邪说。柳宗元说,山川河流,是天地间的自然物。游移天地间的阴阳元气,"自动自休,自峙自流"(zhì屹立,积聚)怎么会为人打算考虑?"自斗自竭,自崩自缺",怎么会为人做安排?这就象老妇用锅煮饭时汤水沸腾溢出,老农用井水浇地水流奔腾激荡一样,都是自然物自身的事。天地无边无际,阴阳无穷,弥漫交错,"或会或离,或吸或吹",象车轮象机械,谁能知道它?国家灭亡是人事所为,把它归罪于山川地震有什么道理。

柳宗元批判《国语》谈神说鬼、荒诞迷信时说:"力足者取乎人,力不足者取乎神。"进而说:无道者乞求鬼神,力量虚弱的人信奉神灵。柳宗元在《卜》里批驳占卜之事。柳宗元说:"卜者,世之余伎也,道之所无用也。"而对这些无助于治世之道和没用的多余技艺,圣人用它,"盖以驱陋民也",这显然是说统治者在用骗民的卜术来愚民。

柳宗元说梦更精彩。他对怪梦解释说:这是"好事者为之"。他认为,凡是人受到了过度的刺激,就会"魄动而气荡,视听离散,于是寐而有怪梦",哪来得什么神奇鬼怪?这样解说恶梦,今天看来也是很有道理的。柳宗元批判统治者乱政害民更加大胆。他在《不藉》里指斥藉田饰礼的骗民作法,他认为,如其这样装模作样的"劝农事","未若时使而不夺其力,节用而不殚其财","取之也均以薄"来得实际。你装模作样的为民求福,还不如行我说的惠民的大德。这简直是对封建礼教扇耳光。在浑浑噩噩的君权社会,如此放言不羁没有第二人。其实,柳宗元是以极大的勇气冒风险写《非国语》的。他在给吕温和吴武陵的信里说:自己受"黜辱",就象泥土里的蚯蚓和蚂蝗一样,发出来的声音,谁会去听?可他坚守"世之知言者"的评价准则,而不理睬那些没有见识人的指责。他认为自己的书有教后生,"宜垂于后",如果因此而受到罪罚,就是千秋百代,他也不会感到遗憾和惭愧。

柳宗元说《周易》

说到《非国语》,人们自然就会想到《易经》。现今评说古贤书,很少有人说及《易经》卜卦;《柳记》注家号五百人,从未见到对《易经》略有阐发的。大家知道,《易经》是没有文字的时代,远古人留下的东西。古人用长短草棍摆出不同的形状,用来表达对周围事物和社会现象的认识和看法。当时人所思﹑所想,及其真实的内涵,今人已无法考证和认知了。而我们现在看到的《易经》里用文字注释的东西,都是后人不断附会上去的。

《与刘禹锡论周易九六书》,是柳宗元唯一一篇说《周易》的文章。此事起于董生与刘禹锡论说《易经》的事。董生名挺,他以荆部从事退居朗州,与贬官来此地的刘禹锡相遇。当时,唐人解读《易经》,韩康伯的《注》和孔颖达的《正义》颇有影响。董生道听途说,把孔颖达的疏说附会到一行和尚身上,以为新奇,去蒙刘禹锡。而刘禹锡轻信董生之说,用史事卜卦演《周易》。柳宗元不避朋友之讳,直言对此进行批评,说这是很愚蠢的事。柳宗元笑董生浮浅不学,随口乱说,把旧说当"新奇"。指出用《易经》解悟天地人生﹑卜算测数太浑然难明了;而把《易经》用于占卦卜筮,那是旁门邪道。《刘禹锡集》有一篇《绝编生墓表》,记一个叫顾彖(tuàn)的人,此人终生以卜卦为生。十五岁跟人习《易经》学占卜,六十三年没有一天离过吟唱卦辞,演算卜筮。他临死时对人说:占卦卜筮的伪讬之辞都是用来迷惑众人以骗取衣食之用的。术士诞妄无赖,信者愚昧受欺。可就是这样一个精于卜术的人,最后也没能因善卜而逃过饥寒困顿而死的命运。刘禹锡作此文,是否用来破解前此的迷惑,已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