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揽她入怀,喃喃自语:"云英,莫要与我生分。只要你一言,我便什么都应你。"
云英摇首,心乱如麻。宇文泰再不好,到底是自己的父亲。而元钦,也不过是想要夺回原就属于他的东西。她无从选择,唯有再度去等待命运的安排。就像花落了能再开,雁去了能再回,命运让人失去了什么,或者,又会以另一种方式还给你。
西魏废帝二年十一月,元氏宗亲,尚书元烈谋刺宇文泰。结果事情败露,宇文泰勃然大怒,下令扑杀元烈。元烈之死深深触动了元钦那根敏感的神经。他固执地认为是自己的犹疑葬送了元烈的性命。在愧怍中,恨意熊熊燃起,终于一发不可收拾。
次年正月,元钦满怀信心地打着收复元氏江山的旗号,不顾众人苦谏,秘密召集了分掌禁军的三位将军,企图发动一场自上而下的政变,诛杀宇文泰。岂料,三位将军临阵脱逃,政变无疾而终。手握着废立大权的宇文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废元钦帝位,迁往雍州安置。
那年冬天,白雪皑皑,迷离了人的眼,挑乱了人的心。
云英轻拢鬓发,在疾驰而走的马车里,听风的呼啸之声。她将手覆于他的手上,这次,由她给予他温暖。
他转而望她,他很想问她,可曾气他恼他,恨他,怨他?可话至嘴边,却化成一缕轻雾,迅速飘散于冰天雪地中。良久良久,他终于俯在她肩上,号啕大哭。
不能共富贵,同患难或者也是一种幸福。可惜,身逢乱世,由不得她做主,亦容不得他掌控。

终是要曲终人散,终是要人走灯灭。
西魏废帝三年四月,宇文泰派人带来了一壶鸩酒,年仅29岁的元钦终于彻底败给了宇文泰。
云英握着他的手。而今,他无法再给她温暖,她也感受不到他的温度。天上人间之别,来得如此迅疾,令人猝不及防。
来人手捧一袭新装走至她的身边,轻声唤了声旧时的称呼:"大小姐。"见她不曾有回应,便又道:"大将军在府里等着您回家。"
云英不语,只是微微低头浅笑。她忽地拿起案上的酒杯,昂首将它一饮而尽。鲜血染红了她素白的衣衫,就像她初为新妇时穿的嫁衣那样艳丽夺目。
花落了,人亡了。暮春里,树迎着风,不停地晃动着,白花零散,撒作满地一片。犹记那年,少年弯腰将它们拾起,小心翼翼地包裹入帕。他一定不知道,这花的名字就叫作-云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