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当地复杂的社会形势看,黄泛区形成之初,豫东地区一度成为真空地带,战局基本稳定后,日军大规模他调,留在该地区的兵力很少。"开封、商丘、淮阳敌只数百人,其他各县仅仅四五十人。连敌人的宣抚班、宪兵队等合并统计,全豫东不过有3000人的样子。"经常会用拖动一些塑料的假人假枪炮做演习。不过很快就形成了多种势力交错杂陈的局面,一方面是日军占领者及其傀儡组织和伪军,另一方面是不断回升从事游击战的中国军队,还有其他各种背景复杂、立场摇摆不定的地方势力。因此,这里"敌蹄横行,汉奸嚣张,恶猫遍地,土匪蜂起,把豫东弄成了一个极混沌极混乱极扰攘不堪的局面。一般名哲贤达,都在'武装逃难'或者'集体搬家'的新鲜口号之下'西迁'了。剩下的是广大的被难群众,以及同他们在一处埋头苦干着的国民党员和共产党员,还有少数的行政人员而已"。
当日军修筑防泛东堤的时候,过程并不顺利,渠长根分析说,"一是水势不稳,经常发生决堤而被迫延期,二是地处黄泛灾区,留下的居民多为老弱病残,难以招来足够的人力。三是在中国抗日武装的宣传鼓动下,日军对参加筑堤施工的民工也不敢施以暴行,否则,他们就会投奔抗日武装。四是日伪政权内部矛盾交织,主持施工的指挥人员和技术人员利欲熏心,都想从中渔利,偷工减料、中饱私囊的情况严重,直接影响了施工的进度和质量。五是当地处于所修大堤以内与以外的各村落之间,利益冲突明显,都不愿把自己的家园堵在堤内,加上伪政权的大部分工作人员基本上都是当地人,协调有实际困难,因而施工时常被中断"。就在这种复杂的形势下,筑堤施工断断续续,一直到1943年才基本修成。防泛东堤的修成,约束了泛水水道,相对地控制了黄河及涡河的洪水东泛。

奇怪的是,黄泛区一度淡出了公众视野,直到1942、1943两年的河南大早和蝗灾,花园口和黄泛区才重又引起媒体的关注。之后不久,又归于沉寂。渠长根说,"在战争的逻辑以及宣传的规律上,这似乎是必然的结果"。1943年2月2日,重庆《大公报》发表了王云五所写的社论《看重庆,念中原》,对河南的大灾实情寄予深切的同情,同时尖锐地指斥重庆"隔江犹唱后庭花",以及政府救灾及限价抬价失当。结果竟然被勒令停刊三日。临时河南省省会洛阳的《行都日报》对该文予以转载,也因此被停刊三日。同年《时代》周刊记者白修德进入黄泛区,用电报发回了第一篇关于灾难惨状的报道,在国际上引起了对于黄泛区的重新关注,也为这里的民众赢得了些许援助。
时至今日,灾难的记忆并没有被时间抹去,渠长根说,2002年5月27日,他到扶沟县做社会调查的时候,县志办的张孟庚的母亲依旧能清晰的回忆起黄河水进村的情境:"一家人没有逃走,因为父亲相信很快就会过去,为防万一,把值钱的东西搬到了村头高地,还有三四家也跟着这样搬去了。""但黄河水越来越大、越来越猛,结果全村被淹没,连这块高地也被完全包围起来。吃完了搬来的熟食,火源也用完了,只好干吃粮食,粮食吃完了,就挖高地上的野菜吃,等到野菜也吃完了,就挖土里的老鼠等吃。无论白天晚上,谁也不敢睡觉,唯恐错过了逃走的机会。"人们没有语言,无奈的目光有时候对碰一下,连小孩子也没话可说了。几天后,果真有当地政府派出的巡逻搜救船只发现了他们。"但是船太小,人太多,离安全地方又远,关键是高地周围有很多大漩涡,船不敢靠近。船来船又走,大家一下子绝望了。又熬过了两天,找来了撑船高手才分批把他们接走。"可是,等到了安全的地方,"父亲忍受不了这些天的饥荒和心理折磨,没几天就去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