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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京三月记:军医蒋公谷记录日军暴行

时间:2016-04-15 17:28:26        来源:新浪历史

(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五日

仍可听到断续的枪声,又在把无抵抗力量的平民当作靶子打了。晨间,见有穿着黑制服的敌特务员来馆,由一位新闻记者与之周旋敷衍,结果被他硬借去汽车数辆。下午,又有敌兵数人逾墙窥探,要想爬进来抢东西,经一位新闻记者擎枪喝退了。美使馆的位置在五台山上,所以从我们居室的后窗,可以眺见宁海路。就在那马路上,我见到敌人押着我们的同胞数百人,分批走过;传说是拉去作苦力的,但后来我们晓得他们没有一个能够生回。

十六日

今天是首都沦陷后的第四日,听说敌人的暴行益发狂肆,情形愈来愈恶劣了。难民区内的每一住宅,敌人日必进出七八次,劫掠复劫掠,后来的如搜劫不到什么物品,便将箱笼捣毁。当他们一进门,就急忙吩咐"关门";倘若应付稍迟,每遭刺击,这种手段,倒好像他们对于抢劫很有过训练似的。

十八日

今晨起来就听到空机关枪声渐渐转烈,敌人设有修械所在前面,所以终日试放,震耳欲聋。外面的情形,依然悲惨难状;除了烧、杀、抢之外,更加了强奸妇女的龌龊而残酷的行为。不问老幼,只要是妇女,就是七八十岁的老太婆与八九岁的幼女,被他们撞到,亦决不会幸免,最残酷的是轮奸,有的竟被轮流强奸达数十次的。而被奸之后,还是难以免去他们的残杀。我们在这里常常听到贩夫走卒间的谈论,他们都以为打败仗而被烧被杀,那是民族和国家计算得到的应有的牺牲;但强奸妇女,无论如何是一桩卑劣的行为,是国家民族切骨的深仇,应该不顾一切,誓死起来反抗。

许多可歌可泣的事实,恐怕都是由此一点敌忾的情绪演化出来的。现在敌人的兽行,正在挑拨(激起)我全民族的仇恨,我们要努力洗刷这种耻辱。

隔室的老朱,也是馆内的厨役,家里在西康路。他的老父已七十多岁,因不肯离开,留在家里。下午忽然听到他的哀号痛哭,原来老父已被敌人残杀了。曾恳金女大美籍教员魏小姐陪护着前往探视,只见尸体横卧檐下,敌兵多人,占据屋内,正在高歌狂欢:他们就没有敢逼近去殓尸,饮痛而归。一壁(边)诉说,一壁( 边)哭":人已死了,还不让我们收殓。"越说便更加恸哭得厉害了。

二十三日

敌人最初进据南京的时候,他们估计,城内尚留存着数万我们不及退走的军队,因之他们陆续搜索,演尽种种惨无人道的杀人手段。他们搜捕,凡是壮丁,不问其是否是军士,都指认为"恶鬼",一群群的押着在一起,迫他们互相捆缚住,然后他们决不以枪弹来射击爽爽快快地处死的 用刀刺戳、劈杀,或者举火焚死。最残酷的莫过于活埋了。悲惨的哀号,那人类生命中最后挣扎出来的一种尖锐的无望的呼声,抖散在波动的空气里,远在数里以外,我们犹可以隐隐的听得。屠夫的心术是奸诈而多疑的,至今他们还不肯放下那血腥的手,认定尚有二万多的失去抵抗的国军杂在难民区里,为了要再度严密的搜索,于是想出了登记的办法来。今天各处的墙壁上已张满了布告,说是明天开始举行。这又是我们一重难关了。

十二时后,隔室的老朱低声相告":敌兵爬过墙来了,正在公事房内搜抢财物。"结果抢去了一只手表和法币六元。因为当时东院(使馆在路的东部有单线电话可通)的电话铃,忽然丁令(零)……的响起来,他们贼人心虚,即将电话线割断,便匆匆地走了。这种贼头鬼脑的土匪行为,就出在那自称为文明国家的征兵的手里。

二十七日

几日来,敌人的暴行,仍然有增无减,总有七八处冲天的火光在周围燃烧着,掳妇女,白昼宣淫,竟是司空见惯。到了晚上,逾墙穿穴,形同窃贼。像诸如此类的污劣行为,据闻向国际救济委员会报告的,日必有数十起。

二十八日

使馆自前几天屡被敌人抢劫,经国际委员会及美侨向敌方提出抗议后,敌方派中岛部队宪兵四人来守卫,各房间都来看了一次,遇到有妇女的,就嘻(嬉)皮笑脸的进去坐坐,还要讨香烟吸。进出都被限制,反而不方便起来。一到晚上他们还不是同样的跑出去做那抢劫奸掳的勾当。吓,倒算是宪兵呢!

晨间,子良来,先把使馆的出入证,由窗下递给他,才得进来。据云此次留京的外侨救我们的难民,万分的努力,功德匪浅!司法院收容所,被敌人硬捕去上千无抵抗的弟兄,都被敌人弄死;外侨们认为这是国际救济委员会的失败,深自引责,美侨李格斯,且曾因此痛哭过一次。又云,昨有敌军官数人,爬过金大的围墙,进入里面偷偷地背去一个难女,至今尚未送回呢。

二十九日

王万山今天已拿到安居证。敌人扬言,限下月四日登记完毕,接着便要挨户搜查。倘发现有未登记的,即遭杀戮。那么,我是逃不过的,只好明天再说罢。隔壁的一位难民因为面色特别黑,我们都称他为黑子,他全家兄弟妻子都逃避在馆内。今天清晨同弟进山西路回中央路家去,走在中途,被敌兵截住,一口咬定黑子是中国兵,不允分辩的就将他捆缚在地上,拿刀来乱砍。他痛极号跳,一跃好几丈,落在塘内淹死了。他的兄弟侥幸脱险回来,这样长短的告诉他的嫂子,因之阖家痛哭,怆不忍闻!

(一九三八年一月)十日

又承介绍往访德使馆孙秘书(国人),住在颐和路三十二号,已靠近城边,若打大路走,则必须经过敌岗位,我们宁愿绕小道多走些路。孙君才由上海同了各使馆的派员坐英舰来京,所以我们得以听到一些最近的战况。归途经云南路,见道旁各塘中,都有被反绑着手而杀害的同胞,尸体已浸得发胖,每一水塘,约有一二十人不等。金银巷金大农场,增多了若干浮厝,随处可以听到母哭子、妻哭夫的哀泣的声音;陡然想起自己家中,因为得不到我的消息,也不晓得有着与这同样的情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