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作为周恩来的随员的处境,也就今非昔比,可想而知了。
过去,只要首长们在一起开会,秘书、警卫、医生及护士等相互见了面,大老远的就热情地喊着打招呼、开玩笑、拍肩膀等。一到吃饭时间,大家吆喝着一起冲向食堂,都往一张桌子上凑,吃饭时有说有笑。现如今,只有我们"周家"的人自己聚在一起,默不作声地吃完饭便走开。多数领导人的随员见到我们或低头而过,或扭头避免互相目光接触而觉得尴尬。即使擦肩而过,也不理睬我们。我觉得,他们不一定都是些势利小人,主要是怕沾边。那年月,真有点吃不准,今天是首长,说不定明天可能被打倒,甚至去了"秦城"。即使是随员,也可能"沾点光"。所以,大家互不理睬,少惹事也是可以理解的。
一天夜间,我和警卫科长老张随周恩来从人民大会堂开完会回到西花厅,老张神色不安地跟我说:
"佐良啊,咱们得有思想准备,说不定哪一天,给咱们戴上手铐,用吉普车把我们送到什么地方去了,连家里老婆孩子都不知道!"

我认为老张的说法是有道理的,并非杞人忧天。当时,谁也说不准形势发展的结局是什么样的呢?我听后只好默然不语。我的心里也很担忧,可知道担忧是无用的。我只能抱着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心态等着瞧。
在这期间,周恩来的外事活动很少,其他会议也不多。他的心情自然不会好,成天少言寡语,如坐愁城。他不刮胡子、不理发,回家后独自呆在办公室里,吃饭也大多在办公室。偶尔与邓颖超同桌吃饭,也听不到老俩口的说话声,使西花厅的气氛异常沉闷。

平常西花厅的纪律很严,保密观念强,没有"小广播",没有小道消息。但长期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大家察言观色,总能摸到点"气象"变化的信息。这种沉闷的气氛也影响到工作人员的情绪,一个个心事重重,相互见面打招呼时只是哼哼哈哈地应付几句。秘书与服务人员因不跟随总理外出,他们了解得更少,我们也不敢对他们议论。有谁会想到,这堂堂"总理府"里,人们日子过得竟是这般凄凉。
"文革"期间整中央高级领导干部时常用的撒手锏便是给你扣上一顶"路线斗争"的帽子。在政治局扩大会议批判周恩来的十多天里,江青提出同周恩来的斗争是"第十一次路线斗争",并诬陷周恩来是"迫不及待"(要夺毛主席的权)……犹如当年搞"二月逆流"的手法那样去激怒毛泽东。总之,江青一伙耍尽各种卑劣的手段企图整垮周恩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