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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朽皮相的背后:细数清朝覆亡的十大教训

时间:2016-04-15 18:27:31        来源:新浪历史

革命不宜提倡,激进更足以误国。在风起云涌的国会请愿运动中,尽管领导者为文质彬彬、讲求"有风度对抗"的立宪派士绅,但其中也不乏白刃割股、断指血书的激烈之举,类似的举动在舆论的推波助澜下,民众的情绪更加激化而走向非理性的漩涡。温婉的士绅运动尚且如此操切,更不要说急躁而任性的革命党人气质,由此,清末思潮偏出理性的轨道也属正常。

改良是一种渐进主义,其主张"积小胜为大胜";革命是一种激进主义,其主张"毕其功于一役"。晚清的历史,大体上是一个由"器物变化"到"制度变革"的过程,但制度的变革非但不能替代器物的进步,反而是器物层面发展到一定程度上才有的产物。甲午的失败,不是器物方向的错误而是速度、规模与效率的失败,这不是用制度变革即可取代完成的任务。

学者张鸣曾说过,"近代化是一项没有英雄也不要英雄的平凡而琐碎的工程",任何急功近利和操切冒进都是一种历史的反动与投机,非但不会带来任何好的效果,反而引发更多的问题。试图以激进的方式实现西方国家一两百年的工业化、城市化进程,这种拔苗助长之举既无成功的可能,后果也是相当严重。从本质上来说,这是一种追求短期效应的冒进行为,在很大程度上更是一种偷懒行为。

传统依靠的是经验,革命则构思于理论;保守主义用"过去"说事,激进主义则以"未来"许诺。清末如雨后春笋般兴起的各种报刊杂志大多为激进的知识分子所掌握,而清廷各级政府对这个新兴的舆论环境显然未尽了解。在报刊舆论缺乏多元制衡机制的现实下,激进甚至煽动性的思潮更容易被民众所接受,一些保守而不乏中肯的观点则被新派的报纸编撰人认为是不合时宜而拒绝登载,由此也被当时的"主流舆论"所完全边缘化,就算是政府一方的观点,在当时的舆论环境下也完全处于一个弱势的地位。

6、不可忽视的历史偶然性与亟待提高的危机管理能力

在近代国门被强行打开之后,清朝的每一次进步都来源于一场危机的推动,但蹊跷的是,每次危机过去之后,改革总是陷入停滞,直到庚子年内部矛盾与外部危机总爆发,慈禧太后终于下定决心改弦更张,因为她清楚的意识到,如果一场实质性的改革不由朝廷来主导的话,外部力量将可能会强加给中国,而且极可能以牺牲清廷作为代价。

"小政府大社会"的模式在低成本的情况下运作,其致命的缺陷就在于不能应付突发的大型事件。当然,危机事件的发生并不可怕,可怕是是应对与处理的不当所诱发的更大风潮。以辛亥革命为例,清廷实则是被保路运动与武昌起义两个重大危机事件的叠加效应所颠覆,正因为其处置不当,才会有亡国之命运。

四川保路运动在"成都血案"后已无可收拾,一味的指望武力打压带来的只能是众叛亲离,而清廷的强硬政策显然要为此负主要责任。至于武昌起义,湖广总督瑞澂与统制张彪的畏葸仓皇给革命军提供了极大的便利,清廷的所用非人为此付出了沉重代价。事实上,如果处置得当的话,未必是每一场兵变都会带来严重后果,武昌起义的胜利似不能视之为必然。

以之前发生的两次兵变为例。1908年11月,时值光绪与慈禧太后的国丧期间,已打入安庆新军的同盟会员熊成基、范传甲等人密谋举事,19日晚,在熊成基的指挥下,马、炮、步各营出动,会攻当时的省城安庆,不料安徽巡抚朱家宝早有防备,革命军攻击整晚而未能拿下,起义最终以失败而告终。1910年2月的广州新军起义也是如此,当时革命党人赵声、倪映典等已在新军中策划已久,其加盟革命的士兵已近三千人。但事出意外的是,新军第二标与广州警察在革命前夕突起冲突,革命党人遂决定提前发难,在与水师提督李准所率的两千清兵激战后,起义因弹尽援绝而失败。

辛亥革命后,孙中山曾说:"按武昌之成功,乃成于意外。"就武昌起义的炮声而言,其原本不在同盟会的谋划之列,但这场以城市为中心的革命,偏偏发生在革命党人的起义到处失败的革命低潮时期,说它是一个突发性的事件,亦不为过。

天下太平亦当居安思危,突发性事件考验的是当政者的智慧与应变能力,平时功夫不做足,遇变势必惊慌失措。同样值得重视的,历史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由偶然性来决定的,任何对偶然性事件的忽视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正如清末时节,看似革命党屡屡失败,不足为意,实则火山的喷发只需一次足矣。

7、军队的失控及其职能的倒转

《孙子兵法》中说:"兵者,国之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古圣贤又说:"兵者,国之凶器,圣人所慎",这两种几乎对立的说法说明,军事力量的强大乃是难以操控的双刃剑,治国者不可不慎。

清军在甲午与庚子的惨败是清廷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打造一支近代化军事力量的主要原因,因为其清醒的认识到,外敌的入侵不仅会引发亡国的危机,也会在国内令其合法性丧失殆尽。在一个弱肉强食的国际社会,军国主义固然不足取,但维系一支强大的军队却是确保国家安全和地区间和平与稳定的主要保障。

清廷编练新军的本意在于抵御外侮,但这支新兴力量并没有来得及发挥其作用即在国内的变乱中倒戈相向。美国军事史专家拉尔夫。鲍威尔认为,1911年的革命很大程度上是一次陆军的叛变,主要是军事力量造成了皇帝的退位。假如现代化的军队忠于朝廷,武昌起义是可以扑灭的。皇朝的覆灭虽然早露迹象,但朝廷却是因建立陆军而自掘坟墓,华南与华中的各镇新军成了共和方面的兵力骨干。

军队的天职在于保家卫国,任何超出此范围的举动都将给国内政治带来不可意料的危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新军的起义实则是开启了潘多拉之盒,军队的职能由对外改而向内,辛亥革命后带来的是一个以武人至上的社会,地方军阀之间的内耗削弱了原本就弱小的国家力量,由此也更容易引发外敌的入侵。

在辛亥年中崛起的那些新军将领,大多是年轻的留日士官生(如山西都督阎锡山28岁,江西都督李烈钧30岁、云南都督蔡锷30岁,贵州都督唐继尧29岁),这些人既缺乏阅历,也无行政特别是民事经济司法之经验。就制度价值而言,武夫当国较传统的文官政治就更不可取了。

令人遗憾的是,新军在倾覆清王朝的同时也瓦解了自己,那些年轻的将领们对清廷反目无情,对革命更无所爱,当他们尝到权势的滋味后绝不肯轻易放弃,而且渴望攫取更大更高的权势,由此各据一方,军阀间的混战几无宁日。民国元年,全国军队不过50万(前清更少),到1917年已增至100万,再经过直皖战争、两次直奉战争及南方的内战后,全国军队已经达到150万。谁来供养这些军阀及军队?

在军阀割据混战中受伤害最大的莫过于农民,而普遍的赤贫化为后来的革命创造了条件。近代社会以后,以单纯的武力作为后盾支撑的军阀政治不能持久,而它的重归统一,仍旧需要一个强大的军事力量来完成。

从革命党人的"兵运"到革命士兵的"兵变", 军权攘夺政权,势必造成严重的后果。作为国家之福,第一要绝对控制军队,第二军队的职能为对外而不是对内,军人干政绝不会有好结果。从民国后的蔓延几十年的军阀混战来看,这个教训应该说是极其沉重的。

8、对民间秘密社会的威力掉以轻心

作为中国历史上根深蒂固的社会势力,江湖会党的存在对社会的稳定造成了重大威胁与隐患,因而一向是朝廷坚决打击清除的对象。但是,即便在历朝历代高压政策打击下,江湖帮会仍能秘密渗透到各行各业、各个阶层之中,每至天灾人祸、王朝衰亡之际,这些民间秘密组织便会乘时而起并成为起义的重要力量。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秘密社会的存在并非完全没有合理性,譬如其一贯以"忠义豪侠、急人之急"等传统理念相号召,又以"仁义礼智、五伦八德"等信条作为基础价值观,因而在弱势群体中具有一定的吸引力。会党的巨大力量来自于两个方面,一是具有严密的组织体系,如萍浏醴起义时的"洪江会"即设有"内外八堂"("内八堂"为文案、钱库、总管、训练、执法、交通、武库、巡查;"外八堂"为一、二、三、四、五、六、七、八路码头),"外八堂"下还设有"红旗"、"跑风"各职,分别掌管组织、侦候、通讯等职;二是定有严格的纪律约章,譬如四川哥老会("袍哥")即规定有十八条罪行,如不孝父母、不敬长上、殴打亲属、调戏妇女等,一旦触犯,就要受到"剽刀"、"碰钉"、"三刀六个眼","挂黑牌"等严厉惩处。

较之以往的帮会组织,清末会党又有三个新特点,一是重要成员大多出身行伍,曾接受过军事训练并具有一定的指挥作战能力,如四川、湖南等地的哥老会成员多有湘军或其他军队的从军背景;二是革命党渗透到江湖会党组织中,使其在"秘密社会"的性质之外平添了一份理想与革命的色彩;三是革命党组织将各地会党串联起来,形成了更大的反抗联盟,如同盟会的外围组织共进会即把长江中下游地区的三合会、哥老会、青红帮等各大会党联合了起来,在革命党人的组织引领下,会党就不再是一群骚动不安的乌合之众,而成为一支而极其凶险的组织力量。

尽管各级地方官员对会党情况有所警觉,但总体而言,其重视程度远远不够,譬如庚子年前后的湖南巡抚俞廉三曾将称会党分子"手无利器巨资,胸无远谋大志",但这种情况在革命党人加入之后就大不一样了。革命党的举义大多是通过会党间接发动群众,三者结合势必成为一股强大的力量,由此也在辛亥革命中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在后来的历史书写中革命党人对于这段历史却颇有隐晦,譬如蔡元培在修革命党史的时候,孙中山就特地关照他不要多写会党)。

9、领导人的经验、意志及心理素质均不过关

论史者常批评慈禧太后选择载沣为接班人是巨大的错误,实则在讲求"名正言顺"宗法制度下,慈禧太后并无其他人选。载沣的为人固然宽厚,但其性格内向,讷于言词,加之政治经验缺乏,以其个性与才能,根本无法驾驭重大的危机事件,何逞辛亥革命的变乱局面。

颜惠庆曾这样评价辛亥革命时期的清廷主政者:摄政王载沣虽意图良美,但生性软弱;庆亲王奕劻富有丰富的经验,可惜年事已高;协理大臣那桐富有才华,能言善辩,却缺乏实际本领和决断才能;唯有镇国公载泽,在满族大臣中堪称果决勇毅之人;协理大臣徐世昌与另两位大臣梁敦彦和盛宣怀,他们虽然满腹经纶,老于世故,但面对只有打过仗的人才能应付的局面,就显得体魄不够强健,气势不能夺人了。

以保守著称的御史胡思敬称"大清之亡,亡在皇纲不振,威柄下移,君主不能专制,而政出多门",其认为摄政王载沣如能力行专制,"虽以无道行之,未遂亡也"。这显然又是另外一种荒唐。末代皇帝溥仪在回忆录中为父亲未能果断斩杀袁世凯而感到遗憾,这种政治见识更是等而下之。载沣不杀袁世凯,实际上是在无意间给皇族留了条后路,如果1909年杀了袁世凯,革命后皇族恐无噍类耳。